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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看到傳說中的白公子。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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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淚從眼角滑下,楊氏也不知自己此時是心疼自己的男人,還是為自己而流。

劉家的事沒影響莊書晴太久,一上了馬車她就高興起來,表功似的對白瞻笑,“產婦和嬰兒我都救下來了。”

白瞻按著她坐好,將她的雙腿搭到自己身上,熟練的給她按摩,邊給與回應,“恩。”

莊書晴自動自發的將這個恩字理解成做得好,捂著肚子開始喊餓。

丫鬟馬上將吃的送來,莊書晴想伸手去拿,想到自己還沒消毒,讓丫鬟餵到自己嘴裏。

幾口點心吃下去,胃才不絞著痛了。

按完了腿,白瞻又給她按摩手。

宮縮一直無法恢覆,她不得不換了另一套覆雜些的手法,一直到手抽筋才停下來。

好在沒有白忙活。

莊大夫腹剖取子,產婦也活下來了的消息從劉府傳出,立刻又成為會元府中人茶餘飯後的話題。

莊家姐弟向來話題十足,哪怕是剖腹取子這樣帶著血腥的話題也沒讓人覺得有什麽大不了。

從徐佳瑩到柳知瓊,再到劉少夫人,不管使什麽手段,不管她新拿出一樣什麽新東西,每回出手莊書晴都讓自己做得理所當然,於是久了,其他人也覺得理所當然。

莊大夫嘛,那個姑娘家膽子大得很,剖腹取子又怎麽了,就是哪天聽說她開了別人腦子他們都不覺得訝異。

許多人就是這麽想的。

莊書晴就以這麽霸氣的方式讓人接受了她與眾不同的醫術,一開始還有些懼怕,次數多了就越來越沒人當一回事了。

哪怕是小病小痛時不會想要請她診治,大家也都盼著她的同濟醫館能一直開下去。

誰也不敢保證自己就不會得那些絕癥不是?

至於巫女那個傳言,要是巫女是這樣的,他們倒盼著能多出現幾個。

漸漸的,會元府對莊書晴的態度就起了變化。

傳言依舊傳來傳去,可說起來時卻有種調侃自家人的意味在其中,外地來的人真要說她難聽話,之前好像還嫌棄她嫌棄得不得了的人必定聯手將他噴回去,那股子護犢子的勁,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那是他們家的人。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莊書晴出門時會有許多認識的不認識的人和她打招呼,每到節氣,門房還能收到不少不知哪家人送來的應節氣的東西。

莊書晴的心情有些奇妙,當然,肯定是以高興居多的。

八月十九,莊書晴十五歲生辰。

她自己沒覺得如何,甚至一早起來還和往常一樣打算去醫館。

莊書敏忙拉住她,“晴妹妹,十五歲不比往年,莊家沒人來是他們的錯,可你自己不能不當一回事。”

“他們怕是連我哪天生日都不知道,我又怎麽會怪。”看她一臉愧疚,好像做錯事的是她一樣,莊書晴也就順了她的心意去了,“好吧,你說要怎麽做?”

“你什麽都不用管,你兩個徒弟比誰都上心,她們都安排好了。”

都安排好了再來告訴她?莊書晴挑眉,倒也沒有再堅持要去醫館。

十五歲在現代不過是個平凡的生日,在這裏,對女人來說卻是極為重要的。

及笄之後,就能嫁人了。

柳家人來得最早,柳知瓊扶著老爺子,二老爺和二夫人跟隨其後。

緊接著是徐家人,徐將軍及夫人都是一身簇新的衣裳,徐佳瑩輕快的上前見禮。

若說這些人都在預料之中,蘇先生和蘇夫人的到來則是意料之外了。

“白公子難得開一回口,我本又喜歡你,哪有不答應的道理。”不等莊書晴說什麽,蘇夫人就交待了個清楚,“這是我的次女薇兒,帶她來長長見識。”

蘇薇雖然少有出門,可莊書晴如今的名聲實在太過響亮,她自是聽過,而且佩服得緊,此時見著真人略有些緊張的上前福身,“莊姐姐好。”

“你也好。”將人拉起來,莊書晴眼角餘光看到蘇夫人攢緊了手中帕子,心裏就有些明白了。

如果書寒避免不了要早早定親,先生家裏的女兒確實是個好選擇,恩,年紀雖小,臉還沒有長開,可底子不錯,以後差不到哪裏去,最主要還是性情。

心裏轉了數個念頭,莊書晴臉上卻半點不顯,拉著人到跟前來細瞧,末了打趣道:“蘇夫人家的姑娘長得都像夫人,凈出美人兒。”

“你這是誇她們呢還是誇我呢!”蘇夫人嗔笑,笑意卻分明深了許多,“我一天天的可愁了,她一個姑娘家不愛女紅,偏愛看書,不讓看還不行,躲起來看,我怕她傷了眼,也只得由她去,你說一個姑娘家看那許多書做什麽,又不能像書寒一樣去考個功名回來。”

☆、133 及笄(求粉紅)

“蘇夫人這話我可不讚成,咱們不能行萬裏路,就讀萬冊書,不能親眼看到那些美景,那些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也要從書中看了自己去勾勒一番,外面的世界很大,我們看不到,也要多知道一些這方寸之外是個什麽樣兒,知道得多了心胸也就開闊了,自然也就不會去為了那些雞毛蒜皮的事計較,自己也能過得痛快些。”

蘇薇在一旁聽得狂點頭,那用力的樣子,讓人看著都擔心要點出個好歹來。

莊書晴笑,“我女紅也很一般,現在更是連拿針的時間都沒有,咱們也犯不著去和繡娘搶活幹不是,會縫一縫補一補也就夠了。”

蘇薇簡直不能更讚成。

蘇夫人看她一臉找到組織的樣子頓時氣笑不得,也不知道這個結果是個怎麽樣,看書晴這樣子,應該是挺喜歡薇兒這樣的吧。

莊書晴確實挺喜歡這姑娘的,蘇家那樣的人家便是有齷齪也不如其他家族那樣厲害,更何況蘇先生和蘇夫人感情好是大家都知道的,幸福的家庭養出來的孩子內心要幹凈許多,再加上看書看得多,年紀雖小,書卷氣卻濃,只要以後不長歪,這樣的姑娘確實是書寒的良配。

不過到底還是要書寒自己喜歡。

“莊姐姐,以後我能去醫館找你嗎?你忙的時候我一定不打擾你,我就看著。”蘇薇很緊張,問完就眼巴巴的看著。

莊書晴自是求之不得,笑意點頭,“當然可以,只要你不嫌枯燥。”

“不會不會,一定不會。”

莊書敏快步過來,先對蘇夫人福了一福方道:“時辰快到了。晴妹妹,你該去準備了。”

蘇夫人一拍額頭,“看我。耽誤你了,你快去做準備。”

“那我先失陪。”

莊書敏將人帶去了東廂一間屋子。雪娘已經在等著了。

“知道你不喜歡這些事,所以就隨便弄了弄,沒有特意置東屋,就在這裏了,嬤嬤也說可以的。”

雪娘拿了梳子過來給她梳頭發,笑道:“若是全按規矩來自是不妥的,可小小姐本來就不是守那些規矩的人,勉強搭得上也就算了。想當年小姐行及笄禮時那才叫熱鬧,老夫人親自去請了老太妃前來做正賓,觀禮的賓客滿滿一屋子,酒席都擺了好多桌,現在的董家想要恢覆到那般榮光,怕是要好些年頭了。”

“嬤嬤,過去的事不想了,我本就不愛擺那些排場,現在這樣就挺好,真這樣那樣我還嫌麻煩。”

“老奴知道。”

雪娘邊動作不停邊和她說著一些規矩和行及笄禮時她要回的話。來來回回就那麽幾句,倒也好記。

梳好雙鬟髻,又換上一身綠色采衣。普通的布鞋,莊書晴左右看了看,“就這樣?”

“恩,過程已經盡量簡化了,不用很久的。”莊書敏圍著她團團轉的給她拾掇,頓了一下後又輕聲加了句,“晴妹妹,這一切都是白公子準備的,知瓊和佳瑩都是聽他的。”

莊書晴抿唇淺笑。“我知道。”

這世上在乎她的人有,書寒心裏現在最要緊的就是她了。敏姐姐也非常依賴她,可是只有白瞻。會想到,並且立刻實行的為她做她自己都想不到的事。

莊書敏也給自己拾掇了一下,“我為讚者,先出去了,雪嬤嬤,後面的事就拜托您了。”

“等等,正賓是誰?”

“咦?我沒告訴你嗎?正賓是蘇夫人,白公子親自去請的。”

果然如此,想來想去,來的人裏也只有她合適,徐夫人也使得,但是她收了佳瑩為徒,身份上她來兩人就是平輩,這樣一來份量就有些不夠了。

“小小姐,您也該出去了。”

深吸一口氣,莊書晴心裏有了些笄者的激動心情。

她過了兩次十五歲,可這一次,這麽的不一樣。

只是她再多的心理準備,當步入正堂看到主人位坐著的人時還是楞住了。

外祖父和外祖母怎麽會在這裏?什麽時候來的?剛才明明都還不在!

下意識的去找白瞻,在一個不起眼的位置裏,兩人對上視線。

她知道他會在。

他必須在,因為他不願意錯過書晴這個重要的時刻。

“小小姐,站到屋子中間去,先向觀禮賓客行揖禮,然後面向西正坐在笄者席上。”

莊書晴這時候腦子有些懵,別人怎麽說就怎麽做。

等她反應過來人已經跪坐在席上了。

莊書敏上前為她梳了幾下頭發,把梳子放到席子南邊。

擔任正賓的蘇夫人起身,董老爺子拄著拐仗隨之站了起來,待正賓於東階下盥洗手,拭幹,相互揖讓後主賓與主人各自歸位就坐。

之後便是初加,二加,三加。

這是莊書晴頭一次穿戴得如此鄭重,裏裏層層疊疊,外面一身大袖長裙禮服,透氣性再好,在這樣的天氣也熱得慌,可是還沒完。

置醴、醮子過後,便是字笄者。

“禮儀既備,令月吉日,昭告爾字。爰字有風,髦士攸宜。宜之於假,永受保之,曰書晴甫。”

“書晴雖不敏,敢不夙夜祗來。”莊書晴邊依規矩行禮,心裏邊想開了,這表字,不像是蘇夫人取的,蘇夫人和她的關系,並沒有親近到能給她取表字的地步,倒更像是……

來不及想更多,莊書晴跪到外祖父外祖母面前聆訓。

董老爺子沈默了一會,語速很慢的道:“前面的十五年你吃了苦頭,也得了一身本事,往後,就做你想做的事,走你想走的道,嫁你想嫁的人,我們現在別無所求,只願你過得好。”

莊書晴訝然擡頭,對上外祖父泛著波瀾的眼神,外祖母紅著眼眶補了一句,“晴兒,我們都只願你過得好。”

話裏的真心莊書晴聽得真真兒的,一時也忘了應該怎麽答話,索性亂來一通,“謹記外祖父外祖母教誨。”

及笄禮後,莊書寒大人樣的招呼賓客去旁邊屋子,董老爺子和老夫人相攜起身,“不能冷落了客人,我們先行過去待客。”

屋裏一下子就只剩白瞻和莊書晴了。

白瞻還是頭一回看到書晴盛裝的樣子,一直就看得目不轉睛,這會走近了看更覺得好看。

“有風,何解?”

“書晴,用筆寫晴,有日而無風,既想春光好時節,表字就為有風,不喜歡?”

“就知道是你取的,蘇夫人不會做那麽逾越的事。”莊書晴皺了皺小鼻子,“不是不喜歡,就是還沒習慣,覺得有點怪。”

“以後我每天這麽喚你,你就習慣了。”

莊書晴發現這人其實骨子裏是有點浪漫的,“你什麽時候開始謀劃的?連外祖父和外祖母都請來了。”

“有些日子了。”只要一想到書晴現在吃的穿的用的全是自己安排的,書晴的生活裏哪裏都有自己的存在,白瞻就高興。

他就像叢林中的猛獸,在自己的所有物上打上自己的記號,讓她身上全是自己的氣息才能安心。

他對書晴的執念有多深,他自己都說不清。

可他一點也不想改變,能讓心裏住進一個人,一個獨屬於自己的人,這種感覺太幸福。

莊書晴並不是真要和他計較這些,實際上,她覺得窩心得不得了。

低頭看著這好看是好看,可是加了好幾層的衣裳,她用手背擦了把額頭上的汗,“要穿多久啊?”

“你不想穿就不穿。”

“太熱了,我偷偷去脫掉裏面幾層好了。”

這家裏所有人自然都是順著她的,裏面的衣服都汗濕了,索性擦了個澡,換了身小衣,外面依舊穿著那件禮服,頓時覺得全身都輕松了。

她卻不知,新添入她衣櫃的衣裳全都是由金蠶絲制成,包括她現在這件禮服。

幾家客人都算親近,在莊家用了午飯才告辭離開。

又將外祖父外祖母送到房中歇息,莊書晴拉著弟弟到他房裏說話。

“你師娘的心思,你知道嗎?”

莊書寒點頭。

“我想你也知道。”古人早慧,書寒更是如此,莊書晴看著明明只得十一歲,臉上卻也無絲毫稚氣的弟弟,也不知是心疼多些還是欣慰多些。

“我本不打算早早定下你的親事,偏你太過出色,盯著你的人太多,現在都有人問到醫館去了,我都以你孝期未滿為由拒了,可這個理由也只能再用一年,書寒,你之前有見過蘇薇嗎?”

“有見過幾回。”莊書寒其實一直都知道姐姐這段時間在為他的親事發愁,他也一直在等姐姐問他,“姐姐,你覺得誰好就是誰,我都聽你的。”

“你要過一輩子的人,當然得你喜歡才行。”

“只要性子好,家裏人也不多事,能得姐姐你喜歡我就喜歡,姐姐,我有好好想過,不是胡說的話,白大哥是那樣的身份,不省心的人進家門只會讓我們全家都不開心,要是沖撞了你,以白大哥的脾氣,將人趕回娘家都是輕的,我也肯定是以你為重的,所以這個人一定要懂事,蘇家和白大哥有親,平日裏在先生家她也有向我打聽姐姐你,我看得出來,她對你很崇拜,我覺得她很合適。”

想了這麽多啊,莊書寒對這挑斤撿兩的態度有些無奈,“我再好好想想。”

☆、134章 夜半求診(求粉紅)

中午好生歇了歇,兩老精神好了許多。

也不急著起身,兩人就靠著床頭說話。

“咱們晴兒比她那不爭氣的娘要命好,更是不用依靠董家就得柳家和徐家另眼相看,我看著那態度半點不輕慢。”

老爺子看著勾花帳底,神情比在京都時放松不少,“婉如離了董家什麽都不是,晴丫頭擁有的一切都和董家無關,婉如怎能和她比,就算有朝一日晴兒失去這一切,我也相信她能讓自己過得很好。”

誰說不是呢,老夫人嘆氣,她自然是更心疼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可婉如是真比不上晴兒,要是換成晴兒落到她那個境地,她絕不會連生的勇氣都沒有。

不,如果是晴兒,她不會讓自己落到那般境地去。

這就是區別。

“老爺,晴兒的婚事現在是不是也該有個說法?這麽不清不白的處著……”

“你不用管,晴丫頭心裏清楚著,婉如的喪期沒有過去,她什麽都不會做的。”

想到早逝的女兒,老夫人什麽心思都沒了,罷了罷了,女兒嬌著寵著反倒廢了,晴兒長到現在也沒用她一錢銀子,反倒幫了董家大忙,她去指手劃腳做什麽。

“我倒喜歡這宅子,不大,煙火氣足,也不顯得空落落的,下人也都調教得好,我看著個個都守規矩,寒兒身邊就一個小廝侍候,丫鬟也不舔著臉湊上去,個個都笑得真心實意,處得就和家裏人一樣,看著心裏就舒坦。”

老爺子沒有說什麽,臉上放松的神情就已說明一切。

家裏有了兩個老寶貝。莊書晴在醫館的時間都少了許多,現在本也少有人請她出診,醫館的手術室更是還沒有起過作用。她索性醫館也去得少了,拎了兩個徒弟連帶著青陽子一起在家裏教學。

教的。當然是解剖。

屍體放在人數越來越少的隔壁。

除了睡覺,白瞻基本都在這邊呆著,或者跟著去了醫館,哪個屬下找他都是直接往這兩處去尋人,基本不會出錯。

主子在這裏,侍候的人自然是跟過來的,於是莊家的下人反倒越來越多。

四具死屍都是男人。

想到兩個徒弟都是女的,莊書晴拿了帕子遮住了臉和下體。

“在醫者的眼裏。患者沒有男女之分,若是在患者生死關頭還能心生他念的,趁早歇了做大夫的心思,這回我體諒你們,你們盡快想通。”

師姐妹兩人牽著手互相鼓舞,臉色白得就和躺那的人差不多了,應得很小聲。

莊書晴看兩人一眼,示意根本沒把這屍體當一回事的青陽子將一具屍體單獨放到一張手術臺上,“照著我做。”

退後一步,莊書晴低頭片刻。鞠了三躬。

“不管他生前如何,現在,他用軀體教你們知識。就是你們另一種意義上的先生,你們需對他心存敬意。”

“是。”

便是青陽子,這會的神情都是嚴肅的。

“這樣的屍體不是最佳狀態,也就是說保存方法不當,今年冬天多儲冰,做一個冰窯出來,到時我再教你怎麽做。”

青陽子知道莊小姐還是對這幾具屍體的來路有不滿,摸摸鼻子應了。

連生者的身體都不知剖開了多少回,現在做這事莊書晴心跳都沒增加一下。她既不對兩個弟子施壓,也不刻意提起。自己該怎麽做就怎麽做,好像看不到兩人堅持不了多久就去吐。吐了又堅持站回原位看著,再吐,再回來,她講解的語速始終不變,也沒因為兩人的不適而停下來。

如果不能走過這一關,將其他都學透了也沒用。

西醫最緊要的還是手術,這是根本。

一段時間下來,兩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瘦了兩圈,可兩人誰也沒有退縮,每回的解剖課,她們從不曾缺過,遲到早退都不曾。

莊書晴雖然嘴裏不說,卻難得親自連著幾天下廚做藥膳,但是該放的東西她一點沒少,該放肉的放肉,該有什麽內臟還放什麽內臟,兩人一開始也吐,但是吐完了又回來吃,不管吃得多艱難,總算沒有讓兩人瘦脫了形。

只有青陽子簡直是如魚得水,從莊書晴這裏學了轉身就偷偷弄了新鮮屍體回來自己實踐,哪怕沒有當著莊書晴的面,也沒能瞞過她。

她記得止顧曾說過的話,只要他不會傷及無辜,她也就不說什麽了,便是在現代,捐獻遺體的人那麽少,醫學院和各種研究所卻從來不缺,來路也不見得就有多正。

董老爺子和老夫人將自己的位置擺得很正,既不擺那老祖宗的譜,也不對家裏的事指手劃腳,太陽不那麽烈後兩老每天就出門到處走走,同濟醫館自是去過,在看清楚牌匾是誰的字跡後老爺子就放了心。

後來和柳太老爺子合了拍,兩人便常相伴去太音寺,老夫人就在家裏和雪娘說說話,莊書敏在家的時候就教她掌家之道。

她挺喜歡這命運坎坷的小姑娘。

這些時日她也看明白了,這家裏大事上是由晴兒做主,可誰家裏也不是天天都有大事,瑣屑事她壓根不管,一心撲在醫術上,寒兒更不用說,一早出門,不到天擦黑看不到人,從不呼朋引伴的出去玩,長進的老爺都看不過去,明裏暗裏的讓他勞逸結合。

連中小三元是榮耀,可這榮耀背後付出了多少,常人卻難以想像。

於是家裏的事竟然全是莊書敏在管,她也管得兢兢業業,雖然小有瑕疵,卻著實讓晴兒省了心。

老人的心現在全偏在這對爭氣的外孫子身上,對一心待他們好的人自然也是滿心好感,更何況書敏那孩子也確實乖巧得讓人喜歡。

可雖然各有各忙,每天早晚必定和和樂樂的說上一會話,就連小小的莊書顧都不會缺席。

“我今天去看了個宅子。”老爺子抿了口茶,感覺到茶香沁到了口腔了每一個角落才吞下去,“晴丫頭,我不打算回京都了。”

“難道您之前不是這麽想的?”莊書晴眨了眨眼,是她誤會了什麽嗎?

老爺子眼裏染上笑意,越相處,就越覺得這外孫女實在是個妙人,簡單得一眼就透,卻又絕不好欺,“之前確實只是來給你主持及笄禮,一段時間下來卻覺得這會元府不錯,前些日子皇上召我前去,問我可願官覆原位,我推了,董家保住了根本已是大幸,再去占據那個位子就是招人恨了,生活在京都的人天生都比旁人多長了幾個心眼,我在那裏和人鬥了一輩子,也累了,正好你和寒兒在這裏,我就在這裏傍著你們養老了。”

“既是傍著我們姐弟養老,就沒有再去買個宅子的道理,還是外祖父覺得這宅子太小了些?”

這個宅子是兩進,按規矩,長輩需住在第一進的正房,莊書晴原本打算填出來,領著姐姐弟弟住後面那一進去,兩老不想折騰他們,自己住到二進去了。

不過前後兩進的宅子,和庭院深深的董家自是沒得比。

老爺子搖頭,“一個人生活起居能占多大地方,這裏挺好。”

“既然如此,就這麽住著不也挺好?莊書晴鬢角頭發搭到耳後,說得有些煩惱,“外祖父,我好忙的,您和外祖母住在這裏,我們晨昏定省的也容易,要是搬個地兒,我每天都得跑兩趟,寒兒回來都天黑了,折騰起來多累,再說您二位年紀都不小了,不放我眼皮子底下我也不放心啊。”

“誰說我要搬了。”老爺子氣色好了不少的臉上帶著些許笑意,莊書晴和他相處得少,不知道老太爺以前是個什麽樣的人,和他相伴幾十年的老太太卻知道,老太爺這一輩子,就這些日子是最放松的。

“我們不搬,可宅子還是得買,總不能誰都往你這宅子裏帶,還有你三舅,他總有過來的時候,也得有個可以落腳的地方。”

只要不搬,其他都好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這話她正在深刻體會中,更不用說這兩寶來了後根本不幹涉她任何事,反倒讓這個家因為有了老人的支撐而更像家。

“宅子離這遠嗎?”

“不遠,就在這條街上,右邊過去第六戶。”

想了一下第六戶的位置,莊書晴心裏有了數,“這樣倒也好,需要什麽慢慢添,反正也不急。”

一場秋雨一場涼,連綿小雨下了三天還在稀稀拉拉的沒有要止住的跡象,天氣驟然冷了不少。

莊書晴披著衣依次去兩個弟弟屋裏看了看,收走大的那個手裏的書,給小的蓋了被子,她也準備去睡了。

“你趕緊回屋去,天潮得厲害,你泡泡腳再睡。”

看著書晴身後的屋子,白瞻恨不得時間能再過得快些,好名正言順的侵占這裏。

而不是每晚都在這裏道別。

“好……有人來了。”

等了一會,兩人出現在兩人視線裏,前面那人一步比一步急的走過來,看到人後幹脆小跑了起來。

莊書晴看清是夏珍,忙迎了上去,“怎麽這時候過來了?有人求診?”

☆、135章 救人(求粉紅)

夏珍雖然披了雨具,可額發和衣裳都濕了不少,顯得有些狼狽,“許大哥說是刀傷,而且是有些日子的刀傷了,有些地方已經化膿發臭,氣息微弱,脈象很糟糕。”

莊書晴立刻就要跟人走,白瞻一把拉住她,示意寶珠去拿披風和雨鞋過來。

這雨鞋就是按莊書晴的要求做的,軟了點,但是防水能力一流。

現在家裏備了不少雙,下人要出去做什麽也會輪流穿。

也不用脫鞋,莊書晴邊直接踩進雨鞋裏邊看了一眼夏珍濕透了的鞋,直把夏珍看得縮了縮腳,醫館也有這鞋,就是出來得急她給忘了。

醫館裏白瞻放了兩個護衛。

不到一年時間,白瞻就從一個需要陳元當軍師的愛情新手迅速進化成如今事事能想到莊書晴前面去的體貼情人,白府的一眾人等哪個不是嘖嘖出聲。

不過自從自家公子開竅後他們就有活幹了,他們也是盼著公子能更加會來事的。

田真守在門邊,遠遠看到人過來就將門打開了。

人都在外面的大間裏,地上躺著一個生死不知,另有兩個渾身濕著,看著精神也到了頂點。

“都幹看著?”莊書晴邊蹲下身去檢查,邊掃了屋裏眾人一眼。

柳知瓊知道這是師傅要生氣的前兆,忙解釋道:“開水已經燒好了,布巾也都煮過,隨時能用。”

莊書晴號了下脈,“將人擡到手術室去。”

兩人男人好像就等著她說這話,話音一落就見他們毫不遲疑的擡起人跟著往裏走。

仔細洗了手,穿戴整齊,莊書晴戴上口罩似是想到什麽,又取下一邊回頭喊了一聲。“止顧,你來。”

白瞻原本在聽田真說話,聽得喊他利落的丟開話說到一半的田真過去。“恩?”

“你來看看這傷口。”

“四種刀型的刀傷,這個口子是箭傷。連皮帶肉一起扯掉的。”白瞻漫不經心的一一挑明,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人,倒像在對一頭豬品頭論足。

杵在門口的兩人對視一眼,緊張的人都繃起來了。

“你叫個人去喊青陽子來,他的脈象有點奇怪。”

白瞻回頭看了一眼,田真二話不說就出了門,“中毒了,這裏。”

“你是說箭頭有毒?”

“恩。”

莊書晴回頭看向緊張得握緊拳頭尚不自知的兩人。“箭頭留著嗎?”

兩人搖頭,“是我家……公子自己拔掉的箭,沒留下。”

那就只能指望青陽子了,戴好口罩,莊書晴拿起剪刀哧啦一聲剪開男人的衣裳,最後剪得只剩重點部位還包著才罷手。

屋裏的人臉色都有些奇妙,反倒是白瞻眼神都沒多眨一下。

“先將人清理幹凈。”

徐佳瑩和柳知瓊戴著口罩手套,兩人臉都紅著,聽到師傅的話哪怕身上燒得都要著火了也沒有絲毫遲疑。

莊書晴也沒閑著,從病人身上取了血交給賀曼去做測試。再從藥箱裏取了適量葡萄糖加入鹽水中給病人掛上,呼吸機也給用上了,最大可能的吊住病人那一口氣。

然後她才開始處理腹部的傷口。

這一刀狠到了極點。使刀之人像是將想人攔腰斬斷,刀口從左腰直到右腰,大範圍的皮肉外翻著,只隔著薄薄一層,腹部的各種腸子都能掉出來了。

此時外翻的肉已經腐爛,有些地方已經化膿,往外滴達的血水都是黑色的。

“你們兩個,來按住人。”

兩人連忙上前,一人按住一邊。

莊書晴拿起手術刀。先是利落的將外面的腐肉三兩下切去大半,然後屏息寧神刮去邊邊角角壞死的肉。直到正常的血色透出來。

手底下的身體已經失去知覺,人卻有輕微的抖動。

“小姐。我來了。”青陽子一臉刺目的興奮小跑進來,看著手術臺上的人如同看著香餑餑,不用吩咐就上前號脈,然後到幾處位置聞了聞,一臉不可思議。

“光我聞出來的就有三種毒,再加上這一身傷竟然還活著,命可真夠硬的。”

“箭頭上竟然有三種毒?”

“不不不,箭傷這地方只有一種毒,另外兩種毒不在箭頭上,我再查查。”

“盡快想辦法解了他的毒,不然我力氣都要白費了。”

青陽子挑眉,“真要救?”

莊書晴擡頭看他一眼,換了個位置繼續處理傷口,“哪怕將他救活後得將他送上法場,在大夫眼中他也只是個將死的病人,律法才有權決定他的生死,不是大夫。”

“哪怕他是敵人?”

“教我醫術的先生曾說過,哪怕那個人是我的殺父仇人,當他生命垂危需要救治時,我也要先救人,如果我放任他死去,我就是兇手,暫時我還沒碰到那種情況,唔,就算真碰上了我也會救,莊澤良的死活早和我沒了關系。”

莊書晴眼神一片清明,“我以為你最不在乎這些。”

青陽子扁嘴,“我只是盼著能有一展身手的機會。”

莊書晴橫他一眼,手邊動作不停。

“小姐!脈象斷了!”

莊書晴連忙丟開手術刀脫了手套去號脈,沒有,沒有,摸不著脈。

掀開眼皮,放大的瞳孔讓她暗叫不妙。

“將病人擡著放到地上,人都退開。”

脫了另一只手套,在一眾人瞪大的眼裏,莊書晴用拳頭有節奏地用力叩擊心臟部位,連續叩擊三次,俯身聽了幾息,沒有恢覆跳動,再擊,依舊沒有。

莊書晴又走到病人頭頂位置,“佳瑩,照我這樣,左手抵在病人前額,右手抵住病人下巴,一直保持這個姿勢。”

“是。”

“你,過來。”

誰都看得出來莊書晴在想辦法救人,那男人連忙上前。

“我每按五下,你就捏住病人鼻子,用嘴完全包住病人的嘴巴吹一口氣,什麽都別問,要想救他就照我說的做,快,渡氣。”

男人真就不問了,深吸一口氣捏住鼻子全部渡了過去。

莊書晴兩手掌根重疊、十指相扣,垂直往下有節奏的按壓。

每按壓五下,男人就立刻渡氣,不敢稍有差池。

屋裏的人像是怕影響了兩人,連呼吸都放輕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莊書晴手軟得已經使不出力氣,幾乎都要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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